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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七一章 活佛精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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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頭峰上,雷雲消散。漫天星鬥璀璨,一勾彎月如刀。

一人一劍,金甲止步、狂雷退散、更驚煞無數天門高手,曲青石縱聲長嘯,意氣風發!

和尚天劫處那一戰的主角是梁辛,曲青石直到最後才現身,血河屠子知道他是絕頂高手,但是也真沒想到,這個身材略顯消瘦的年輕人竟勇猛如斯!屠子吞了口口水,臉色癡迷,目光更是溫柔,呆呆望著曲青石……

瓊環的俏臉上也飽蘊榮光,眸子明亮,不眨眼地望著曲青石。

曲青石占盡威風,也不再多做停留,翻手又把齊青抓到了手中,繼而催動青光,卷起一眾同伴一飛沖天,向著宗蓮寺的方向飛遁而去。

憑著他和離人谷的交情,也不用說什麽客氣話,至於山下的那些天門弟子,他更沒什麽話說。

青光一閃即滅,長嘯卻連綿不絕,在山間回蕩不息,半晌方歇……一眾天門弟子都有些失神,靜立原地默然不語,直到曲青石走遠了,蛤蟆才搖頭慨嘆:“功成即退,神龍無蹤,高人風範,我輩仰止!”

曲青石已走,白頭峰便不再是禁地,天門眾人少不了上山再去查探一番,山頂上,那六個醜娃娃的屍體赫然在目,倒更證明了曲青石來是誅殺妖邪的正道人物……

天門弟子搜索了一陣,找不到什麽有用的東西,也就作罷,彼此間客套著便準備散去,借著道別的機會,蛤蟆笑問秦孑:“三祭酒可好?一陣不見,著實想念,兩位祭酒替我給他帶好!”

敢當也在旁邊,聞言後笑著插口:“離人三祭酒名滿天下,可以前一直是秦家丫頭在外面跑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,頭頂高處遽然炸響滾滾風雷,無邊妖氣與浩蕩佛光彼此糾纏著,彌漫天地!

天門高手不敢大意。當即喚出法寶嚴陣以待,旋即眾人只覺得眼前一黑,一只金身大佛從天而降,轟轟烈烈地砸在了山頂的空地上。

大佛滿臉猙獰,殺氣騰騰,哪有半分慈悲之意。

山頂高手無數,竟全都於‘不經意’間錯開大佛的目光,沒有一個人與之直目對視。

與大佛同時落地的,身邊還跟著跳下來個鄉下青年,七片巨大的金鱗飽含戰意,正圍著他上下翻飛,氣勢賁烈!

鄉下青年也一樣,臉上滿滿當當全都是兇像,目光狠辣,掃過眾多天門修士,看樣子隨時都會暴起傷人。

梁辛和小活佛也是剛從猴兒谷回來,在路上,他們便察覺白頭峰方向靈元滾蕩,應該是出了什麽事情。兩人先趕到宗蓮寺,結果不見曲青石等人的蹤跡,黑白無常一直留守蓮宗寺。梁辛到時他們還在在,而且還不止他們哥倆,女鬼頭七竟然也在廟中。梁辛當時顧不得多問,把瑯琊留下來,就和小活佛一起沖向白頭山。

算算時間,他倆離開宗蓮寺時,剛好曲青石飛出白頭山,這兩撥人要都是在地上跑,倒是能碰見,可大家都用飛的,而且又都是收斂氣勢的遁行,彼此錯過了。

到了山頂,沒找到曲青石,卻見到了大隊修士高手,梁辛生怕二哥出事,與小活佛一起爆開氣勢,跳下來這就準備開打了。

秦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:“莫急,所有人都好得很呢。”

梁辛這才看到秦孑,聽她笑言心裏當即一松,臉上嚴霜也隨之消融。

蛤蟆面露驚喜,閃身來到梁辛跟前,笑道:“離人谷的法術端的神奇,剛提到你,你就從天上掉了下來。”

眾人這才知道,從天而降的兇神竟然就是離人谷的三祭酒,在暗松一口氣的同時,心中對離人谷卻更多了幾分敬畏。

梁辛對蛤蟆的印象很不錯,當即也笑呵呵地說笑了兩句,秦孑則傳音入密,指點道:“曲青石剛剛離去,安然無事,不用擔心了。”

曲青石沒事,梁辛就沒事,不再有片刻的耽擱,含含糊糊地對著秦孑與屠蘇道:“這裏沒事,那我便回去了。”說完,又對蛤蟆擺擺手,跳上小活佛,妖風浩浩之中,兩人轉眼不見。

剩下的天門高手心裏都升起了兩個念頭,兩個幸虧:離人谷的實力深不可測!幸虧剛剛不曾為了榮枯道和秦孑翻臉,否則今天麻煩大了,別說三個祭酒,就是那頭‘坐騎’,自己就惹不起;三祭酒似乎另有要事,幸虧他走的匆忙,要是再被秦孑拉過來引薦一番,真就連家底都要賠光了……

等梁辛再返回宗蓮寺的時候,曲青石和一眾同伴果然都就在廟裏。

兄弟見面之下,曲青石言簡意賅,幾句話把事情的經過交代了遍,他說話甚少羅嗦,即便如此還是把梁辛聽得震撼不已,小活佛更是大呼過癮,一個勁的埋怨梁辛在猴兒谷中耽擱的時間太久,害得他錯過了這大的陣仗。

曲青石還道梁辛這邊出了什麽事情,皺眉追問:“猴兒谷怎了?有麻煩?”

梁辛搖頭而笑:“沒事,那些修士都放進了大眼中,又陪著師父和老娘說了會話,這才回來地略晚。”晚,指的是沒能趕上白頭峰的惡鬥,可要是按照兄弟倆約好的時間來算,梁辛和小活佛回來的剛好。

這時候瑯琊湊過來插口笑道:“也不是一點事都沒有。猴兒谷的看門護衛就有事。”

曲青石楞了楞,繼而恍然大悟,笑著問道:“你是說銅頭?”

“銅頭家來親戚了,而且這個親戚的來頭還不小呢,是鑒火道宗的人嘞!”

銅頭偷赑屃被抓到現行,把子孫八代都輸了進去,從一介妖王淪為猴兒谷看門獸的保鏢,不過梁辛等人返回猴兒谷的時候,卻並沒見到他。

梁辛無所謂,瑯琊卻好熱鬧,四下找人打聽,這才知道銅頭的祖上居然和天門中的鑒火道有淵源,這兩天有鑒火道弟子來探望它們,葫蘆老爺通情達理,明白‘有朋自遠方來’,大家應該‘不亦樂乎’,所以給銅頭放了幾天假。

至於承天道來找銅頭做什麽,暫時還不得而知。

銅頭招待親戚,大家只當是件趣事,說出來緩解下氣氛,跟著曲青石又把桑榆臨終前罵梁辛‘明知故問’的道理,大概解釋了下,梁辛一點就透,恍然道:“鬧來鬧去都是老熟人,原來是齊青追殺桑皮……那頭七大姑這邊又是怎麽回事?”

黑無常莊不周走上來,還是老樣子,先對著一群同伴點頭哈腰地打過招呼,這才開口:“昨兒下午,小活佛接到曲二爺的傳訊,趕去對付榮枯妖道,我們哥倆留守小廟,等到天黑也不見諸位返回,我們便琢磨著,與其白白消耗時間,倒不如再試試看,施法喚請下頭七大姑,說不定她老人家前兩天出去串門子不在家呢。”

宋恭謹接口,說話少有的實在:“其實我們也是姑且一試,反正閑著也是閑著,可沒想到,喚請之下大姑竟真的趕來了!”

頭七神情頗為憔悴,聽眾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,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,對著梁辛、曲青石這兩個熟人點了點頭。

上次在官道上遇到頭七時,她舉止得體談吐大方,說話做事都從容得很,可現在獨座一旁,對周圍人連看都不敢看,顯得異常拘謹。

梁辛先是有些納悶,旋即便想通了,現在這座宗蓮寺,才真正應上了‘廟小妖風大’這句老話,一百多人裏,除了黑白無常、頭七瑯琊這寥寥數人之外,修為最差的也穩居玄機境,其中還有著大把的宗師高手,頭七她不過是個小鬼,恐怕做夢都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,要還能落落大方倒真見鬼了。

血河屠子有眼力價,對著一眾同門笑道:“一個一個兇神惡煞似的,莫得嚇壞了旁人,都跟老子去外面等著。”言罷,纏頭弟子蜂擁而出,只把瓊環、弦子兩人留在了廟裏。

而曲青石則揮手施法,度給頭七一份木行靈元。

槐樓的道法,是陰木之力,否則也不會有那道‘槐煞’神通,他送過去的靈元對頭七大有補益,女鬼的精神也隨之一震,對曲青石點頭稱謝,跟著講出了自己最近這段的經歷。

正如黑白無常先前所料,這方圓數百裏的孤魂野鬼,全都被鬼道士桑皮拘役,用以汲取喪力療傷,頭七也不例外,直到前天晚上,他們才被釋放。

梁辛楞了一下:“是桑皮主動放了你們?”待頭七確認後,他又追問了聲:“為什麽?”

不等頭七開口,曲青石就答道:“自然是桑皮要逃離此處,可又不能帶著眾鬼同行,要麽殺掉要麽放了,也不過這兩條路選。”

頭七附和著點頭:“不錯,鬼道士在昨天晚間已經離開了,我們這才重獲自由。”

“也許是被老實和尚的天劫驚到了,或者,他發現了同門的蹤跡,不想被桑榆等人帶回去,所以逃掉了……”說著,曲青石嘆了口氣:“桑皮是從賈添的怪井中爬山來的,繼而又被齊青追殺,怕是知道些重要事情,就這麽錯過了,實在有些可惜。”

說著,曲青石的目光,從小活佛臉上一掃而過,繼續嘆氣……

梁辛不知何時也擺出了一臉愁苦:“八月十五近在眼前,實在脫不開身,可這個鬼道士一定要追,尤其麻煩的是,桑皮本就是厲害宗師,化鬼後只怕戰力更增,放眼中土,有閑暇又有本領去緝拿他的人,實在、實在不好找……”說話之間,他時時擡眼,去看小活佛。

小活佛單手托腮,神色比著他們哥倆還躊躇,呢喃道:“是啊,到哪去找這樣一個又有本事,又有時間的大高手去?”

打雷似的喃喃自語,一個字一個字砸在地上,梁辛和曲青石哥倆都傻眼了,瑯琊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:“小活佛,不許裝傻!”

小活佛哈哈大笑,小棒槌似的手指指向梁辛兄弟:“這是他們先裝傻的!想讓我幫忙就直接說,偏偏要兜出個圈子,繞著我去出力幹活,還得搶著鬧著,外加感謝這倆小子!”

梁辛騷了個大紅臉,曲青石看著臉皮兒薄,此刻卻穩當得很,假裝沒聽到小活佛的後半句話,徑自道:“那就請你幫忙,不管追不追得到,咱們兄弟都欠你一份人情!”

瑯琊向著梁辛兄弟,搶著開口道:“論因果,活佛捉鬼;論恩怨,達旦禪院追擊榮枯老道!這樣的事情自然不能推卻。”

小活佛當即痛快答應:“最近這幾個月坐的屁股發麻,這兩天先點化和尚,又打殺老道,更撩得咱坐不住了,幫你們跑兩步也不算啥!”

由他出手緝拿,鬼道士再怎麽了得,恐怕也沒有幾天自由日子可過了,這樁事情就算是落實下來了,曲青石開心之餘,忍不住又問小活佛:“這才分開一天,你就精明了?”

小活佛哈哈大笑:“忒小瞧人了,我不通人情世故,可也不是個石頭心眼,當初十一神智盡喪,莫忘了是我曾指點著他在游蕩了百多年,那時候邪道正垂死反撲,修真道上何等險惡,我要也是個憨子,我們哥倆又哪能活到現在!”

梁辛也跟著一起笑道:“還真是這個道理,小瞧了誰都不成!”

他們說說笑笑,氣氛輕松,女鬼頭七也放松了不少,待眾人笑過之後,又對梁辛道:“你們未到之前,莊、宋兩位已經說過此番找我的緣由,移轉魂魄進入活屍的法術,我能勝任,全無問題。只不過我的修為被鬼道士奪走了不少,要稍事修養一陣,不用等太久,一個月之內便能施術。”

梁辛大喜,忙不疊地道謝。

他們此行的真正目的就是要請女鬼頭七回去,施展鬼術讓六百恢覆溝通能力,以求‘活死人肉白骨’,把玉匣中的幹癟人頭還原成本來相貌。可誰也沒想到,又惹出了這麽一連串的麻煩,到了現在,才總算回歸初衷。

其他的事情大都告以段落,只剩曲青石那一趟白頭山之行中,還有著幾個重大的疑團,此刻距離破曉還剩一個時辰,大家略略商議了下,幹脆等到天亮再啟程,趁著這會功夫,來把不明了的事情整理下。

先前眾人交談的時候,弦子幾次想要開口,可始終沒能插進話題,現在終於有了機會,直接說道:“齊青原先傷到不能稍動,可六個小子施法後,她竟掙脫了黑鼎……而且,她、她施展的‘鬼留’、‘凝煞’這兩項法術,是我們不老宗的神通!”

跟著也不等別人追問,弦子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判斷:“那六個小子本來想奪力,可不曾料到……他們奪力不成,反被齊青奪力,還有神通法術和性命魂魄,都一股腦被搶去了!齊青也是借了他們的力量,修補自己受損的鬼經陰絡,不僅恢覆了大半戰力,還通曉了他們的法術。”

說完,弦子那雙死魚眼中,露出了些迷茫,聲音也低迷了許多:“可、可沒道理啊,那陣法是我設計的,絕不會出差錯……”

曲青石搖頭冷笑:“此事不值得大驚小怪,齊青死而化鬼,不是她冤魂不散,而是因為賈添的法術!”

弦子猶自疑惑著,梁辛卻明白了。賈添的修為深不可測,他的法術何等玄奇,齊青是他的傀儡,又怎麽可能被弦子設計的陣法奪取力量。

單以這件事情的過程而言,醜娃娃奪力未遂,反而變成送菜,也確實沒什麽可奇怪的。只不過曲青石現在才想通這個道理,實在顯得有點後知後覺來著。

弦子背靠供臺席地而坐,雙眉緊皺,仍在苦苦思索著自家法陣究竟哪裏出了問題,能夠跨入逍遙境的修士,無論正邪,對道法都有份癡迷性子,為了一點小緣由,不說不動地想上半個月也不算啥新鮮事。

曲青石也不去理會他,對其他人擺了擺手,揭過此事,換到下一個話題,六個醜娃娃臨死前的胡話……

瓊環從一旁眼巴巴地等了半晌,此刻終於‘派上了用場’,興高采烈地和曲青石你一言我一語,從頭到尾把六個醜娃娃臨死前的‘夢話’,一字不落地重覆了一遍。梁辛聽得驚駭不已,可還沒來得及說什麽,旁邊的弦子就突然開口:“明白了!”

大夥都被他嚇了一跳,回過神來的弦子自己也挺不好意思,赧然道:“一時、一時出神,諸位莫怪。”

梁辛哪會因為這點小事計較,笑而搖頭:“想明白了什麽,說來聽聽吧!”

不老宗的法術自成體系,有著他們自己的道理,與鬼謀力的陣法也不例外。

高深修士靠元神來駕馭真元;成形的喪物與之相似,只不過他們修煉出來的不是元神,而是真陰魂魄,喪物的煞氣鬼力,都要靠它來統禦。

所有白頭山上的奪力法術,也分作兩個步驟,先奪其魂,再謀其力。

按照弦子的判斷,開始的時候,六個醜娃娃成功侵入了齊青的真陰魂魄,可後來應該又觸發了齊青體內隱藏的某種禁制,這才惹來了對方的反擊,從獵手變成了補品。

具體的法術成因,梁辛等人無意追究,但是在弦子的解釋之後,梁辛卻若有所悟。

容梁辛低頭沈思了片刻後,曲青石才問道:“有什麽想法?”

梁辛豎起了兩根手指:“兩個事情,其一,六個醜娃娃臨死前的大戲,不是他們胡亂發狂,而是把齊青腦子裏的念頭‘演’了出來。”說著,他又加重了語氣:“更重要的是第二點,賈添讓修士死而覆活的法術,並非全無破綻,至少,利用不老宗的‘與鬼謀力’之術,就能窺探鬼修士的內心!”

弦子心思精明,待梁辛說完後,他就認真開口:“給我些功夫,容我仔細思索,看看能不能把奪力法術加以改進,如果能成功的話……就能從齊青的心裏撬出更多東西!”

弦子說得信誓旦旦,看樣子恨不得現在就取出門宗心法,鉆進去大大研究一番。

苗女瓊環滿目不屑,抽了抽嘴角,道:“你娃那點道行,能研究出個啥子?等中秋過後,我把你們老漢兒抓了,讓他給你娃來幫忙!”

弦子當然不會去和瓊環擡杠,聞言後只是唯唯諾諾地點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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